“可可西里”在蒙古語中意為“美麗的少女”,本該是一個神秘又令人向往的地方。然而自古紅顏多薄命,古往今來,美麗似乎總是被權(quán)力與財富所覬覦,而權(quán)力和財富背后,往往伴隨著罪惡與暴力。
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,讓可可西里這個被冠以“美麗少女”的地域,在二、三十年前被罪惡、死亡與人類的各種欲望所籠罩!
導演陸川曾經(jīng)說過:“可可西里,是天堂,是地獄,還是見證生命與信仰的圣地!”
而他自編自導的電影《可可西里》,豆瓣高達8.8分,但電影中的情節(jié)帶給我的震撼,遠遠超過電影本身。
本片也是陸川導演評價最好的電影,但8.8分不是給陸川的,而是給那些理想主義者,給那些英雄的。
01、一群理想主義者的生命追逐
《可可西里》以天葬開場,以天葬結(jié)束,昭示著生命的輪回,也象征著一群理想主義者的生命追逐。
電影一開場,便是一群偷獵者駕著吉普車馳騁在戈壁灘上,獵殺藏羚羊、槍殺巡山隊員的赤裸鏡頭,荒涼的戈壁灘上,鋪滿大地的藏羚羊尸體已經(jīng)毫無保留的告訴觀眾,這是一部關(guān)于善惡的電影。
隨后來自北京的記者尕玉在巡山隊長日泰家發(fā)現(xiàn)的大量藏羚羊皮,同樣告訴觀眾,這并不是一個善惡分明的故事。
電影中,巡山隊員們?yōu)榱藦谋I獵者手中保護藏羚羊,拋家舍業(yè),不顧個人安危。
他們有的人獨立在狂風暴雪的無人區(qū)扎寨三年,有的只能靠向妓女借錢來生存和救助自己的隊友,有的在巡山的過程中被餓死,有的在與盜獵者的搏斗中被打死,還有的在追擊盜獵者時被流沙掩埋了。
在每個月兩百塊錢的工資都無法保障,難以得到當?shù)卣谋Wo和支持的情況下,他們活得并不比他們想要的保護的藏羚羊輕松和安。
但他們還是以崇高的理想,背負著沉重的負擔,堅強的活了下來,前赴后繼的投入到了保護藏羚羊的事業(yè),而這一切,只為了他們心中的一份堅守:為了我們自己的羊子!
他們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。
02、現(xiàn)實的“日泰”——索南達杰
或許有人會對他們提出質(zhì)疑,認為他們只不過是電影塑造出來的人物,現(xiàn)實中不會有這么“傻”的人。然而事實是,現(xiàn)實中的人更“傻”。
電影中巡山隊長日泰的原型,叫做杰桑?索南達杰,曾是青海省治多縣委副書記。
20世紀80年代初,可可西里發(fā)現(xiàn)了黃金,來自全國各地的淘金者開始匯聚可可西里,這片藏羚羊的天堂變得不再寧靜。起初淘金者主要是來尋找黃金的,并沒有大規(guī)模獵殺藏羚羊。
但隨著歐美市場上藏羚羊披肩“沙圖什”的熱銷,淘金者們開始被藏羚羊絨的巨大利潤所吸引,大量的淘金者變成了盜獵者,一場對藏羚羊的種族獵殺開始在可可西里上演。
面對囂張的盜獵者,索南達杰感嘆道:“這里不是無人區(qū),而是無法區(qū)。”于是為了保護可可西里,保護藏羚羊,索南達杰在1992年7月組建了中國第一支武裝反盜獵隊:治多縣西部工委,也就是野牦牛隊,并且親自擔任工委書記、巡山隊長。
索南達杰的想法是好的,做法也是好的。在擔任工委書記一年半的時間里,索南達杰12次進入可可西里無人區(qū),抓獲了八伙非法盜獵分子,狠狠地打擊了盜獵分子的囂張氣焰,一時之間,盜獵分子人人自危。
俗話說得好,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,索南達杰很快便成了盜獵者的眼中釘,肉中刺,盜獵分子無不想將他除之而后快,死亡漸漸逼近了索南達杰。
1994年1月16日,索南達杰進入可可西里的第11天,他和野牦牛隊的隊員們與非法盜獵分子發(fā)生激戰(zhàn),最終抓獲了20名盜獵分子,繳獲了7輛汽車和1800匹藏羚皮。
在激戰(zhàn)中兩名盜獵分子受傷,出于人道主義,索南達杰派兩名隊員將受傷的盜獵分子護送去了格爾木接受治療。這個決定,或許為之后索南達杰的犧牲埋下了隱患。
在索南達杰將盜獵分子押解到馬蘭山、太陽湖休整途中,所有人都已經(jīng)疲憊不堪,索南達杰的腸胃炎還發(fā)作了。
而盜獵分子趁著野牦牛隊隊員們警惕性下降之機,綁架了兩名隊員——靳炎祖和韓維林,以此來威脅索南達杰繳械投降。
不過野牦牛隊的隊員們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,因此索南達杰與盜獵分子發(fā)生了激戰(zhàn),最終因寡不敵眾而犧牲。直到犧牲,索南達杰依然保持著跪射的姿勢。
索南達杰犧牲后18年的2011年,6名盜獵者犯陸續(xù)自首。此事才畫上了句號。
03、何為好人,何為壞人
對于日泰,很多人認為他算不上英雄,因為他也倒賣藏羚羊皮,他也是藏羚羊非法產(chǎn)業(yè)鏈的一環(huán),甚至可能是可可西里高原上最大的藏羚羊皮賣家之一。
這一切都會讓觀眾對于日泰這個人物的正義性和純潔性產(chǎn)生了懷疑,他能算是英雄嗎?
毫無疑問,他是!雖然他也賣藏羚羊皮,但那是“用死去的羊保護活著的羊”。
人類有一點很不好,總喜歡全然不顧現(xiàn)實情況,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人指手畫腳,熱衷于追求“純粹的好人”。
也正是人們的這種想法,使得當今的商業(yè)電影,依然保留著刻意美化人物來迎合某些人的惡俗特征。
人從來不是單面的,也從來沒有純粹的好人。
野牦牛隊的人是理想主義者,但也是現(xiàn)實的人,理想主義者可以不為錢去工作,但現(xiàn)實中的人需要用錢去填飽肚子,需要用錢去養(yǎng)活家庭,需要用錢去購買巡山所需的汽車、汽油、槍械、帳篷。
在沒有政府和企業(yè)支持,資金基本全靠自籌的情況下,不賣藏羚羊皮,你讓位于可可西里的“日泰們”怎么活下去?
有人可能會說,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,正是他們的販賣導致了盜獵情況日益嚴重。
這就扯了,即便是日泰不賣,也會有月泰、星泰去賣,只要有市場、有利潤,盜獵就無法禁止。
馬克思曾經(jīng)說過,“如果有100%的利潤,資本家們會鋌而走險;如果有200%的利潤;資本家們會藐視法律;如果有300%的利潤;那么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.”倒賣藏羚羊皮的利潤,可不止100%。
電影中的“剝皮人”馬占林,對于藏羚羊被殺的麻木曾讓我震怒,但看到后面你會發(fā)現(xiàn),沒有文化的他,其實并不了解這種行為的意義,他只不過是為了吃飯,為了養(yǎng)家糊口而已。
在當時的青海,馬占林們其實并沒有太多的選擇,他雖然屬于罪犯的“幫兇”,但他也是善良的,他會讓自己的兒子救助巡山隊員,會為了日泰的死而流淚……
而且即便是最大的“反派”——盜獵分子們,也只是和巡山隊員們之間恩怨難解,并沒有濫殺無辜,比如記者尕玉。
到底好人和壞人到底應該如何劃分呢?日泰算是好人,算是英雄嗎?我認為毫無疑問。
只不過英雄的結(jié)局是悲愴的,僅僅兩聲輕輕的槍響,英雄便被永遠地埋葬在了可可西里。(撰文:西窗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