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次念叨起「三德子」的時候,我應(yīng)該還沒識幾個字,1997年《康熙微服私訪記》在各電視臺霸屏式播放,已是25年前的事情,那時候誰還不是個孩子。
除了康熙和他的女朋友們,劇中的配角法印、小桃紅和三德子都火了,前兩位演員早已消失在大眾視野,只有三德子偶爾能「蹦跶」兩下。最近有部劇《婚姻的兩種猜想》撲得悄無聲息,但劇中客串的小角色「老馬」還是讓有些觀眾眼前一亮:咦,這不是那三德子嘛!
這么說有些唐突,但的確很多觀眾不知道這位演員的名字,他叫–趙亮。太久沒見到 他的作品了,人家現(xiàn)在的主業(yè)是養(yǎng)雞,副業(yè)才是客串客串角色。之前有爆料說「三德子成養(yǎng)雞大戶,身價破億」,這還真不是虛假新聞,人家的的確確成為了款爺,但他這個億元戶跟那些動不動就塌房的「億元戶」,可不在一條道上。
靠著養(yǎng)雞,趙亮對四川災(zāi)區(qū)進行了精準扶貧,僅在瀘州就已經(jīng)帶動了周邊33個村養(yǎng)雞,288戶脫貧,其中有138戶是殘疾人。做演員,他演技硬挺,做慈善,他幫人幫到家。咱就是說,有些人的優(yōu)秀,真的優(yōu)秀在根兒上。
01
如果趙亮沒在演戲這條路上「跑偏」,能不能拿到影帝咱不好說,但老戲骨一定是跑不掉的。雖從長相上看,他不像吃這碗飯的,但人家偏偏長滿了藝術(shù)細胞。趙亮出生在四川成都,父親是一名軍人,母親是部隊歌舞團里的話劇演員,小時候他常常去舞臺上客串點小角色。在學校里他也是文藝積極分子,唱跳表演樣樣靈光,就是文化課奇差,數(shù)學只考7分的境界我不懂。
好在人家爸不在乎,反而安慰他說「沒事,爸當年才考5分」,但他爸沒說當年他們是五分制的,五分就等于滿分,這可能就是來自學霸的格局吧。自知長得丑,中戲、北影之類的肯定沒戲,于是他隨父親進了部隊,在那里,他的文藝小宇宙持續(xù)爆發(fā),幸運地得到了去解放軍藝術(shù)學院學習的機會。在軍藝,趙亮踏踏實實演小品和話劇,畢竟想要當大男主,至少也得像沈騰那樣,有著「校草」的顏值。
1992年,趙亮忙著排練話劇《結(jié)伴同行》,為了詮釋好角色,他翻閱了三十多本軍旅題材的文學作品,記了厚厚一大本筆記,憑借這個作品,他拿下了話劇的最高獎項–梅花獎。這是趙亮的處女作,那年他剛好23歲。1994年春晚,趙亮帶著小品《八哥來信》首登春晚舞臺,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,他似乎贏得毫不費力。
照這趨勢,他似乎是要走「高端路線」的,但一部《山城棒棒軍》把他拉回了平民。重慶人口中的「棒棒」也就是挑夫,是一個底層職業(yè),趙亮在劇中飾演的就是挑夫「大毛」,他憨厚中帶點兒小雞賊,生活氣息十足,這部劇在重慶非常火,后來每次趙亮出門溜達,身后都會跟著幾十個棒棒粉絲,那感覺特膨脹。
后來張國立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個角色,才力邀他過來演三德子,這大臉盤子小眼睛,笑起來勁兒勁兒的,老實中透著狡黠,機靈中帶著慫。張國立的眼光真是狠到家了,從此趙亮版三德子無人能超越,甚至是他自己。
02
低谷時的趙亮嘗試過不少角色,但大多反響平平,也嘗試過自己做導演,到頭來血本無歸。2003年,風光不再的他與胡敬相戀,對方曾獲得過新絲路中國模特大賽的冠軍,個子比趙亮高出一頭,年齡小他16歲,公布戀情后的趙亮不斷被群嘲,但5年后他們甜甜蜜蜜結(jié)婚了,胡敬說:「我和他在一起不圖名利,只圖一份真心,他平時給我的愛,還有噓寒問暖,是別人給不了我的。」
他們小兩口平日里熱衷做公益,稍有點余力就會去資助那些讀不起書的孩子。2008年,汶川大地震,作為成都軍區(qū)文工團的一員,趙亮跟妻子也帶著救援物資來到了前線。捐錢捐物對他們來說并不難,但趙亮愁的是,重建家園光靠錢是不夠的,得幫老百姓自力更生,找到賺錢的出路。當?shù)卮罅看迕窨筐B(yǎng)殖為生,但多是散戶,沒有做出規(guī)模,遇到天災(zāi)就等于老天爺砸了飯碗。
聽身邊人說,養(yǎng)雞是最容易的,趙亮一想也是啊,買點小雞仔,撒點玉米,養(yǎng)大了自己有的吃還能賺錢。結(jié)果他購置回來的第一批雞娃子就死了大半,當?shù)卮迕裼X得,這回他可得嚇跑了,人家好賴是個演員,干什么不比這個強。但趙亮偏偏跟雞擰上了,一出手就承包了1000多畝的山頭,沒水沒電就自掏腰包買發(fā)電機、通水管、修路…還去拜訪了很多專家,怎么去把這雞娃子養(yǎng)活。
這些投入都是只見開銷不見回報的,媳婦兒每回對賬都發(fā)現(xiàn)窟窿,一度懷疑他在外面搞事情,趙亮有嘴沒法兒說。那幾年他全是靠著演戲的錢來補貼養(yǎng)雞,這虧損就是個無底洞。什么叫做「家財萬貫,帶毛的不算」,他可算是領(lǐng)教了。
03
妻子胡敬是個難得的好媳婦兒,不管虧多少錢,頂多叨叨兩句,但夫妻倆還是因為一件事鬧僵了。那會兒趙亮睜眼閉眼都是養(yǎng)雞的事兒,天一亮就會跑去養(yǎng)雞場,用他的話說:「我從來都不設(shè)鬧鐘,永遠都是被理想叫醒的。」山路崎嶇不好走,頻繁的折騰讓他得了滑膜炎,醫(yī)生說再這樣爬山的話腿就廢了,趙亮不聽勸,偷偷拄著拐杖上山。
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趙亮,胡敬崩了,做公益的形式有很多,但他非得選擇自己不擅長的那個,好好拍戲賺錢再來扶貧,有什么不好的呢?趙亮理解妻子的擔憂,但他也愁:「山下村子里有很多六七十歲的老人,倘若我們沒有成功,他們也根本沒有辦法出去打工,最后怎么辦,種一年地能賺多少錢,只要我們堅持下去,他們就會過上好日子。」
胡敬沒招,干脆收拾收拾帶著兒子過來陪他,他也不慣著,得空就把兒子拉到雞舍。趙亮養(yǎng)雞自有一套規(guī)矩,不打激素,不吃劣質(zhì)飼料,長不滿10個月絕不出欄,這優(yōu)質(zhì)雞獲得了歐盟六十四項認證,還申請了國家認證。成本高了價格就高,銷量也就成了難題,為了「要給真正良心養(yǎng)雞的人一條出路」,趙亮找了不少影視圈的朋友幫忙吆喝,七八年做下來總算有口皆碑,銷路也逐漸打開。
養(yǎng)雞場做成規(guī)模后,百姓的日子好起來了,當?shù)亓羰貎和涂粘怖先说碾y題也得到了解決,因為無需外出打工,在家門口就能掙到不少錢。如今趙亮成了養(yǎng)雞界的大佬,但在生活中依然像個「毛子」,常自己下廚吆喝鄉(xiāng)親們一塊兒吃飯,有人問他借錢買雞仔,他從不拒絕,看著村民們富起來,他樂呵呵地說:「我有今天,全是因為遇到了很多好人,我這是跟著大家掙錢了。」
去年,趙亮在成都開了家御鳳甲,專做良心柴火雞,開業(yè)當天他特別興奮,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,這些年總算是沒白忙。幫他站臺的朋友認真地調(diào)侃說:「做人和做雞,他都是一流的。」
04
趙亮至今都記得收到軍藝錄取通知書和軍裝的那一刻,他嘚瑟地不行,當即穿上軍裝就去照相館拍照,不料半路被拎到了派出所,警察看他長得賊眉鼠眼,以為這軍裝是他偷的。不過人家沒發(fā)現(xiàn),這小伙子的脊梁板板正正,真有事兒了,他能扛。「我們是共產(chǎn)黨員,當了這么多年兵,骨子里面就有這情懷和責任,國家有困難,老百姓有困難,我們力所能及就去幫一下,又不掉根頭發(fā)又不掉個毛的。」
做養(yǎng)殖,可不是那么容易的,如遇天災(zāi)或流感,幾年的努力就賠光了,但趙亮一直堅信:養(yǎng)雞難,總歸沒有做人難吧?現(xiàn)在的他依舊忙活著養(yǎng)雞,偶爾客串點兒小角色,被問及未來的打算,他顯得佛系又堅定:「也許我不知道要往哪兒去,但我一定在路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