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愛玲說:“出名要趁早!”
如今影視圈里不少年輕演員接班人都是童星出道。
比如與鹿晗談戀愛的關(guān)曉彤,出演《星漢燦爛》的吳磊,還有“哪吒”宋祖兒……
不知道提起六七十年代的的小童星。
有多少人會想起《雞毛信》里的“海娃”;《閃閃的紅星》里的潘冬子;《三毛流浪記》中的可憐的“三毛”……
張愛玲還說:“(出名)來得太晚的話,快樂也不那么痛快。”
如果這話說給“潘冬子”聽,他小時候可能認(rèn)同,長大后可能就不那么認(rèn)同了。
“我被一個角色困住許多年,我很愛‘潘冬子’,但當(dāng)我走進(jìn)影視圈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只有這一個名字了,我再也不叫祝新運……”
距離1974年10月日上映《閃閃的紅星》已經(jīng)過去48年。
在影視圈摸爬滾打幾十年,祝新運再沒有一部劇像小時候那樣被一個時代銘記。
追求不到新的突破那就轉(zhuǎn)道而行,從演員到導(dǎo)演。
《閃閃的紅星》潘冬子劇照
曾經(jīng)那個勇敢又天真,可愛又聰明的“潘冬子”怎樣了?
說起他在影視之外過的生活,不知道被多少人深深羨慕著……
01 年少遇上英雄夢
1962年出生在北京,祝新運有對知識豐富,思想自由的父母。
孩子想要做的事,只要不傷害、影響他人,只要不與道德相悖。
在問過一句“你確定要做嗎”之后,祝新運大多會得到允許與鼓勵。
自由開放的環(huán)境下長大的孩子大多開朗活潑有主見,也知道自己的目標(biāo)。
1973年,八一電影制片廠想要將歌頌小英雄的故事《閃閃的紅星》推上熒幕。
可陸陸續(xù)續(xù)在不少學(xué)校見了不少學(xué)生,“潘冬子”一角始終定不下來。
“要么看上去機靈動作有點慢,要么虎靈勁兒形象或者年齡又不合適,真是愁煞人。”
作為導(dǎo)演的李昂、李俊焦頭爛額之際。
他們在某校五一勞動節(jié)晚會中看到了祝新運。
雖然都是小學(xué)生在臺上蹦蹦跳跳,可將小品模仿做到惟妙惟肖,把臺詞說得聲情并茂。
11歲的祝新運與同伴一起將觀眾逗得忍俊不禁,也為自己搏出了個“英雄角色”。
“那天李叔叔、我的老師都陪我一起回家。一路上他們跟我講拍電影很有趣,還跟我說《閃閃的紅星》的故事。”
“小孩子嘛,誰還沒個當(dāng)英雄的夢。他們跟我爸媽說想借我去演電影,我爸媽剛說要問問孩子的意思,我就迫不及待地點頭,頭都要點暈了……”
祝新運
祝家父母要求導(dǎo)演必須出具正規(guī)的工作證明,將孩子帶走也要找人做擔(dān)保。
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后,他們這才配合學(xué)校和劇組,為孩子請了超長的假期。
送孩子進(jìn)了劇組,之后好像萬事不愁,祝家父母沒待兩天便走了。
走之前他們告誡兒子:“你自己要演的,不管多累都不能哭,我會隔段時間來看看你,你可以和我抱怨一點,但不能全是怨言,要像你演的‘潘冬子’,做個小英雄知道嗎?”
祝新運
當(dāng)時的祝新運信誓旦旦地做保證。
可真正的集訓(xùn)開始,他才知道媽媽說得“苦”并不僅僅是拍攝過程苦。
作為城市里長大的娃娃,要想演好一個在泥土中打轉(zhuǎn)的農(nóng)村娃娃,祝新運就得讓自己從里到外,從頭到腳來個大改變。
還沒開拍先曬太陽,一邊變黑一邊和村里的孩子們學(xué)做農(nóng)活。
“剛開始真會偷偷哭,因為草鞋磨腳,挑的柴太重,拔草不起來,他們爬樹抓鳥我害怕。”
好在同劇組也有小朋友沒接觸過這些,有人陪著一起學(xué),祝新運的勁頭慢慢被帶動起來。
不愿落于人后,小朋友之間的“爭強好勝”就是最好的激勵。
而近3個月的特訓(xùn)生活,讓祝新運等孩子渾身滿是農(nóng)村孩子依托自然的天真童趣。
小男孩更加堅強了,背著磨出繭子的小手,他只和來看他的媽媽說自己下河抓魚的樂趣。
而小演員們準(zhǔn)備就緒后,接下來就該導(dǎo)演們頭疼了。
十幾歲的孩子沒演過戲,導(dǎo)演要一點點為他們像講故事一樣地講戲。
好在祝新運等小朋友耐心很好,先不上膠卷在一旁醞釀情緒。
導(dǎo)演一說開始他們就迅速拿起武器進(jìn)入狀態(tài)。
祝新運
02 紅星下的轟動一時
真正化身“潘冬子”,收起父親給的那顆紅星。
親眼目睹了相依為命的母親被“胡漢三”捉拿,之后英勇就義的場景。
完全忘了是在演戲,祝新運嚎啕著直喊媽媽,往前沖去。
小孩子的情緒實實在在毫不作假。
雖然知道這條膠卷算是廢了,導(dǎo)演與攝像卻沒有發(fā)脾氣,而是拉著祝新運小聲哄著。
“就是傷心啊,我第一次感受到生離死別是在劇組里。我就是‘潘冬子’,他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。當(dāng)時哭得很慘,雪紅媽媽跟我一起哭,不停給我 擦眼淚……”
將這種感情記在心里,化悲憤為力量。
小小的英雄帶著紅星堅強起來參與斗爭。
9個多月的特訓(xùn)、拍攝、后期制作工序完成,1974年10月1日,《閃閃的紅星》獻(xiàn)禮國慶。
無數(shù)大人小孩坐在大熒幕前,跟著“潘冬子”破壞吊橋,化鹽為水,偷送情報,弄沉運糧船……
聽著那句“三十年河?xùn)|三十年河西,我胡漢三又回來了”,觀眾氣憤難當(dāng)。
聞聲“不對!你姓潘,叫潘冬子,你爸叫潘行義,你媽被火燒死啦!對不對”,觀眾緊張萬分。
而看到“潘冬子”一路在正確思想引導(dǎo)下成長為一個沉著冷靜,聰明機智的戰(zhàn)士。
當(dāng)“潘冬子”舉起武器手刃壞人為母報仇,觀中直呼大快人心。
將一顆紅星高高舉起,滿山開遍了映山紅的畫面,讓人們也長久記住了那首插曲《映山紅》。
影片的轟動是祝新運完全沒想到的,他只知道自己演了部電影,從此愛上演戲。
而隨著《閃閃的紅星》爆火,觀眾談?wù)摰耐瑫r,祝新運也成了人人追捧的小明星。
不管什么年代,影迷追起星來都是激動的。
在學(xué)校里有無數(shù)人打招呼,認(rèn)識的不認(rèn)識的同學(xué)都爭著搶著和他交朋友。
和父母一起出門買東西,商店老板一認(rèn)清祝新運的臉,大喊一聲“小紅軍潘冬子在這里”。
周圍人迅速往這邊聚,沒有現(xiàn)在追星人常常掛在嘴邊的簽名和合影。
“那時候的叔叔阿姨其實就是想和影片里的小英雄說說話,好像這樣就與片子里的時代、人物接了軌,對故事更能感同身受一樣。”
一個角色成就一個小童星,真正做到了張愛玲所說的“出名要趁早”。
沒想到熱度一年不消下去,祝新運漸漸有了苦惱。
“媽媽,他們?yōu)槭裁纯偸墙形摇硕印N医凶P逻\啊,他們不知道嗎?”
沒有用“我怎么知道”這樣的話敷衍孩子。
也沒有用“他們知道你時你就叫‘潘冬子’”這樣的事實安撫孩子。
祝家媽媽說:“你要更努力,在一個角色后再演更多角色,別人在屏幕上看得多了,就會對你好奇,好奇之下最先打聽你的真名,這樣他們就都知道了。”
被鼓勵地信心滿滿。
加入八一廠演員劇團(tuán),祝新運陸陸續(xù)續(xù)在《薩里瑪珂》《十天》《贛水蒼茫》中現(xiàn)身。
同樣被觀眾看在眼里,但由于《閃閃的紅星》給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。
以至于他演別的電影,也會有人說:“看,潘冬子演了別的片子”。
03 被動接受另一個名字,無法超越
年歲增加好像臉型不變。
即使邁過小學(xué)步入中學(xué),即使青澀褪去變成小小男子漢,祝新運的“潘冬子”之名依舊響亮。
而年紀(jì)增加心態(tài)也逐漸出現(xiàn)變化。
“小的時候是委屈,覺得大家在意的是電影不是我。長大后覺得不管是我的名字還是電影中的名字,能讓觀眾記住都是我的幸運。畢竟它讓我找到了我喜歡的人生道路。”
依舊熱愛演戲,想要在演藝道路上走下去。
1980年,18歲的祝新運考入解放軍藝術(shù)學(xué)院戲劇系學(xué)習(xí)。
而幾年后從學(xué)校走出回到八一廠,20多歲的小伙子演繹了自己的第一個成人角色。
在《顫動的金翅膀》中化身“天保”,這部片子上映后反響不錯。
但說起來很有意思,觀眾對祝新運的評價挺好,但細(xì)說起來。
他們大多感嘆,當(dāng)年的“潘冬子”長大了,還在演電視,演得還不錯!
用《閃電行動》中的“林小亮”,《黑臉女婿》中的農(nóng)村青年刷新觀眾的認(rèn)知。
再次受到大家關(guān)注的祝新運只激起了一陣小水花,并沒有讓大家對長大成人的他印象深刻。
“小時候的角色真得對我影響太大了,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,反正大家都對我的童年記憶如新。”
因一部戲愛上影視,從少年到青年為影視拼搏,卻都超越不了那部戲。
這種被枷鎖禁錮住的感覺,令祝新運心中難過的同時也無可奈何。
好像數(shù)十年的堅持像個笑話,如何打破固有的壁障,走出新的影視之路成了他最大的難題。
可不溫不火地演著戲,角色從不重要的A跨到不重要的B。
時間慢悠悠來到80年代末,影視劇發(fā)展的春天噴涌而來。
層出不窮的新人演員昂頭挺胸,自信非凡,十分受導(dǎo)演們看好。
“就是忽然有一天,我早上一醒腦子里就有個念頭蹦出來——要不放棄臺前轉(zhuǎn)幕后吧!”
念頭一出思緒便拉不住地伸展出去。
被無形的東西摁住的咽喉一下子呼吸暢通。
這時候祝新運動搖了,他覺得自己應(yīng)該退一步,放過自己,方得始終。雖然心有不甘。
04 遇見命中注定,心結(jié)盡解
從在劇團(tuán)幫忙開始做起,業(yè)余時間在學(xué)校進(jìn)修導(dǎo)演班的課程。
忙忙碌碌的每一天從最開始的沒有目標(biāo)的,到自我打氣充滿干勁。
心態(tài)變了的祝新運氣質(zhì)也變了,往先的愁眉苦臉變成笑容淺淺。
人開心了,遇到的開心事也就多起來。
張玲亞比祝新運大3歲,曾經(jīng)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。
她是八一廠的化妝師,各個演員的臉在她看似簡單的一畫一掃下,總能顯出漂亮的出境妝容。
出生于軍人家庭,自小被教育地自信爽朗,落落大方。
如果說祝新運笑起來是溫柔,讓人如沐春風(fēng)。
那么張玲亞笑起來就是暢快,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和她一起開懷。
只要張玲亞在的劇組,演員之間互開玩笑的聲音都會高一些。
被這樣明媚的姑娘吸引,祝新運嘗到了心里牽掛一個人的小鹿亂撞。
朋友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慫恿:“你去跟她說話啊,你不先認(rèn)識她怎么有以后?你們沒有以后,那她可就跟別人有以后了啊!”
被這樣的話激得頭腦發(fā)熱,祝新運便開始在廠里、在劇組里、在休息時間里頻繁聯(lián)系張玲亞。
通過了解的加深,祝新運也和愛慕的女孩說過自己曾經(jīng)的輝煌,中間的迷茫與現(xiàn)在的失落。
本來不是為了找尋安慰,只是想要將一直隱藏起來的自我向他人傾訴。
可張玲亞卻先和他講了自己的故事。
“我以前是個舞蹈演員,天賦還不錯,跳得也挺好。但因為我身體的原因不能頻繁登臺演出。慢慢的我就從中間位置退至旁邊,到末尾,最后到了幕后。”
“我非常難受,也試圖努力過,覺得多年的堅持沒有了意義。但真正放下的時候我又覺得十分輕松,誰說只有站在臺前我的人生才有意義?換種活法,我只要快樂知足就可以。”
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重重地?fù)舸蛄俗P逻\的心。
迎難而上固然值得欽佩,但也只有上去了,才會被人贊揚。
迎難而下需要勇氣,因為自己與外界的看法會像座大山,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可只要是自己能接受的,心安的,知足的生活方式,也不失為一個選擇。
這次敞開心扉的交談讓祝新運更加喜歡張玲亞。
兩人之間的接觸明顯增多,1990年,28歲的祝新運將31歲的張玲亞娶回家。
一年后兩人身份晉級,女兒的出生,讓小夫妻更加體會到了生活的美滿與快樂。
新生命的到來就是祝新運最大的動力。
在事業(yè)上發(fā)力,他不僅參與拍攝了《驚濤駭浪》,還重拾演員身份,在不少劇中客串角色。
作為副導(dǎo)演將《彈道無痕》推出贏得一片好口碑。
跨入20世紀(jì),祝新運成為八一制片廠劇團(tuán)團(tuán)長。
2006年出演溫兆倫的《愛在戰(zhàn)火紛飛時》。
之后又導(dǎo)又演《山間鈴響馬幫來》,他與楊恭如、于洋、牛犇、仲星火的搭檔,讓業(yè)內(nèi)人士贊不絕口。
2010年作為導(dǎo)演,將制片廠與市級單位合作的援藏教育片《西藏班》搬上熒屏。
與張一山、小叮咚、胡天陽、果靖霖搭檔演繹《小小飛虎隊》;導(dǎo)演兒童電影《太陽臉》……
2018年主演《雪葬》;2019年和丁柳元、丁勇岱等出演《在桃花盛開的地方》。
2020年與宋春麗、韓月喬、趙曉明作為特別演員,出演軍旅愛情電影《守望相思樹》。
事業(yè)有成,婚姻甜蜜,女兒長大成人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,成立又一個小家庭。
48年前那個勇敢天真,可愛聰明的“潘冬子”人生美滿。
他活出了簡單的幸福,也成了不少人羨慕的樣子。
從角色中走出來,放過自己,舍了站在紅火角色上更進(jìn)一步的可能。
60歲的祝新運收獲了更加實在,更值得珍惜的人和事。
成就自己的方法永遠(yuǎn)不止一種,適當(dāng)放棄并不丟人。
只要放棄后找到新的目標(biāo),有了新的人生規(guī)劃,何時起步都不算晚。
少年英雄的電影依舊會在六一兒童節(jié)被搬上熒幕。
曾經(jīng)演繹少年英雄的人也會像同時代的觀眾一樣。
搬個小馬扎,坐在電視機前,笑著對家人說:“你看,那是我的童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