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穎出現(xiàn)的地方,永遠有一種聲音:不要叫她“女神”,她不是。
認為她不是“女神”的人,大部分是希望不要用“女神”這樣的詞掩蓋她科學家的光芒;但也有一部分人,仍然在糾結她的外貌能否達到“女神”級別。
不得不說,在徐穎的標簽中,“女神”是最不值得被提起的那個。
2016年,33歲的徐穎,站在公益講壇上,黑色及肩長發(fā),溫柔的側顏。用一段名為《來自星星的燈塔》的16分鐘講座,把北斗導航系統(tǒng)的故事講得絲絲入扣,征服2000萬網(wǎng)友,一夜之間把她從幕后推向臺前。
32歲成為中國科學院最年輕的博士生導師,現(xiàn)任中國科學院導航總體部副總工程師,和“航天英雄”楊利偉、中國科學院院士歐陽自遠等人一起,被評選為“科普中國”形象大使……她的這些頭銜,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沉甸甸金閃閃的。
從別人家的孩子 到 孩子們的夢想
在小孩子眼中,科學家絕對在夢想職業(yè)清單中排前幾名。
徐穎出生于四川一個普通家庭,家里的父母雖然是農民,但也算得上是知識分子:媽媽是一位數(shù)學老師,爸爸是個技術員。
那個年代別的女生到了中學的時候,都是手捧瓊瑤亦舒的言情小說,幻想有個白馬王子,或者腳踏七色云彩的蓋世英雄來讓她們獲得幸福。
徐穎卻沉迷偵探小說,每天研究密室殺人手法和破案技巧。
她上學很早,4歲上小學,16歲考大學,考上了北京信息工程學院,因為一句“21世紀一定是通信的世紀”,便一拍腦袋,選擇了通信工程專業(yè)。
彼時的北斗研發(fā),仍處于初級階段。1994年北斗立項,我國在導航衛(wèi)星領域的基礎可謂一片空白。負責北斗一號工程的科學家們,甚至只能用紙盒和牙簽制作衛(wèi)星模型。
當徐穎考上北京理工大學研究生后,第一次接觸到了北斗課題。
“我讀到過一篇散文,說改變你命運的那一天,在日記上總是沉悶而平凡的,‘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’——這就是我回顧那個人生選擇時的感覺。”
她沒有想到,從此之后,北斗將會貫穿她的一生。
“過氣網(wǎng)紅”
今年5月,徐穎在接受采訪時,拒絕了“女神”這個稱呼。
“我不喜歡這個叫法,有點過氣網(wǎng)紅的味道。”她開著玩笑說道,“可不可以給我改成‘北斗青年科研工作者’?趁我還能用‘青年’這兩個字。再過兩年,你們就只能叫我‘北斗中年科研工作者’了。”
這個稱呼給她帶來了許多“誤解”。
有人認為,她只不過做了些“簡單的科普”,被稱為“女神”不太合適。
有人認為,她是“科學花瓶”,擺在那里撐門面的。
博士畢業(yè)后,已經(jīng)在北斗系統(tǒng)基礎研究上做了大量工作的徐穎進入了中國科學院光電研究院工作。在這里,她參與了北斗二代的應用、北斗試驗系統(tǒng)的建設、以北斗為核心的未來PNT體系論證等一系列科研領域里程碑式的重大項目。徐穎所負責的工作是“研究了復雜環(huán)境下輔助北斗系統(tǒng)實現(xiàn)連續(xù)高精度定位的多源融合導航增強技術,在多源信息/信號輔助衛(wèi)星導航增強方面開展了系統(tǒng)性的算法理論和工程應用研究工作”。
截至2019年5月,徐穎申請發(fā)明專利28項,發(fā)表SCI檢索論文24篇,承擔了13項國家課題,承研經(jīng)費超5000萬元。
如果不是2016年那場公益講座的意外爆火,徐穎或許只是一個北斗背后的“科學女怪人”,像大多數(shù)科學家、科研工作者一樣,研究著普通人“每個字都認得,但連起來就不懂在說什么”的深奧課題。而那些非議永遠不會闖進她的世界。
徐穎說,“我也曾糾結于要不要只埋頭科研,不再去拋頭露面。”
在她的敘述中,北斗仿佛是生活里的柴米油鹽一樣,味道直白,用處明確。
“通常衛(wèi)星發(fā)射只有延遲,沒有提前”。但“北斗試驗星必須提前發(fā)射,這在我國航天史上是非常罕見的。”
“雷電和恐怖片更配哦,那么雷電和什么不般配呢?不錯,就是衛(wèi)星發(fā)射。
……
北斗,在她娓娓道來中。
“北斗是要用起來的——這是我做科普最直接的目的。”她說,“如果大家都不了解它,又怎么去用它呢?”
80%以上的智能手機在用北斗實現(xiàn)定位;拖拉機和收割機在北斗指引下開展精準耕耘;科考隊員用北斗定位跟蹤項圈追蹤藏羚羊的遷徙路徑;海洋牧場通過基于北斗的電子浮標實時監(jiān)測水域的資源狀況;電力電網(wǎng)利用北斗的雙向通信功能,無須人工勘察,就能獲取各地的用電信息……
北斗的建成,改變了GNSS(全球導航衛(wèi)星系統(tǒng))競賽的格局,標志著中國成為繼美國、俄羅斯之后,第三個獨立擁有全球衛(wèi)星導航系統(tǒng)的國家。它可以在全球范圍,全天候、全天時,提供高精度、高可靠的定位、導航、授時服務,是我們的“國民命脈“。
很多人是因為徐穎的科普才弄清了衛(wèi)星導航定位系統(tǒng)和地圖軟件的區(qū)別,才知道了北斗系統(tǒng)和GPS系統(tǒng)的不同,對于北斗系統(tǒng)的印象才從“不明覺厲”到“原來它是這樣的”。
作為科協(xié)科普中國的形象大使,徐穎覺得科普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,而且是每一個科研工作者的社會責任。
不僅北斗的科普深入人心,徐穎的其他觀點也經(jīng)常刷屏,比如“科研沒有性別之分”、“科研時間一定大于996”,這些坦率直言的表達讓社會對年輕一代的科研工作者,特別是女科學家的印象大幅度刷新。
如今打開搜索框,輸入徐穎,前三位關聯(lián)詞是“北斗女神還單身嗎”“北斗”“來自星星的燈塔”。
大家對她的好奇,和七大姑八大姨一樣,從“生活”開始。
如同當年剛剛起步的北斗,伴隨著很多質疑的聲音:“九塊九包郵的GPS”,“上百億的投資打了水漂”。
對徐穎的偏見,也將會在事實面前,煙消云散。
撰文|農墨
編輯|波仔
校對|三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