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，內(nèi)娛冒出了一個未解之謎——

趙文卓空中踢刀（準確來說是雙手劍）是怎么辦到的？

國慶期間，趙文卓一則武術(shù)表演視頻被轉(zhuǎn)發(fā)出圈。

長城之上，逗獅舞劍，氣勢如虹。

收尾的一套高難度動作直接令人目瞪口呆。

拋劍、踢劍、握劍，簡直挑戰(zhàn)地心引力。

因為畫面過于震撼，被質(zhì)疑使用了特效。

一時間，各路博主紛紛出動「打假」。

逐幀分析如何剪輯，如何做特效。

眾說紛紜，莫衷一是。

武術(shù)冠軍博主張含亮則向趙文卓請教后，復(fù)刻了相同的踢刀動作。

依然沒有平息爭議。

圍觀了幾天的論戰(zhàn)，魚叔倒覺得：

這件事最耐人尋味的地方，不是趙文卓有沒有用特效。

而是網(wǎng)友們下意識給出的質(zhì)疑。

畢竟，如今打戲特效泛濫，觀眾苦其久矣。

就算是看真的，也像假的。

國產(chǎn)打戲，何以至此呢？

今天咱們就借「趙文卓踢劍」，聊聊這個話題。

提起早期的動作戲，觀眾印象大多是真實。

彼時許多演員本就學(xué)武出身。

正如趙文卓本人，就畢業(yè)于北京體育大學(xué)武術(shù)系。

不僅曾獲全國武術(shù)冠軍，還當選中國國家武英級運動健將。

一拳一腿的真功夫帶來十足的視聽震撼。

但其實，那時許多作品都不乏特效、剪輯、威亞、特殊道具等輔助手段。

就比如趙文卓19歲的出道作《方世玉》。

他在其中出演九門提督鄂爾多一角。

武功高強，手段狠辣。

電影中，鄂爾多為追查天地會名冊，與李連杰飾演的方世玉有多場打戲。

美感力感兼具，場面十分精彩。

但電影本是藝術(shù)作品，自有許多夸張的畫面效果。

像是鄂爾多與方世玉利用長桿對打的橋段。

前者就將長桿彎曲到十分夸張的地步。

方世玉也能單借一條麻繩，就長懸半空良久。

再如《黃飛鴻之四：王者之風(fēng)》中的鞭戰(zhàn)。

細看也不難發(fā)現(xiàn)，遠處有繩索牽引著長鞭。

但當時所謂的「特效」，大多建立在演員真演真打的基礎(chǔ)之上。

既達到了更好的視覺效果，又豐富完整了人物角色。

就像網(wǎng)友評論中說的那樣。

以前的演員「要么是演技好到讓你以為他真的是高手，要么他就真真兒是個高手」。

不僅如此，曾經(jīng)的「特效」技術(shù)，是從觀眾的觀看體驗出發(fā)。

就像吳京出演的電視劇《太極宗師》。

其中的經(jīng)典場面太極與八卦之戰(zhàn)，就使用了慢鏡頭。

但與如今夸張的慢放打戲不同。

《太極宗師》中畫面的升格是因為專業(yè)演員動作過快。

且刀林線條雜亂，觀眾更不容易看清武術(shù)動作，才有意將畫面速度減慢。

這么說絕非刻意吹噓。

劇中演員或在世界自由搏擊比賽取得過名次，或直接就是全國武術(shù)冠軍。

更有頂尖武術(shù)指導(dǎo)袁和平護航。

陣容可堪超硬派的黃金配置。

當時20多歲的吳京在其中只能算新人。

劇中有一段闖寶塔的劇情。

吳京一人對戰(zhàn)七大高手，看得人熱血沸騰。

演員人人都有真功夫，細看長棍掃過燭火，有切實的棍風(fēng)。

幾場戲拍下來，吳京的小指也受傷斷裂。

隨后他在灑滿黃豆的地面上與和尚對壘。

黃豆圓滑，常人連正常站立都極難。

演員們下盤步伐的特寫，讓哪怕不懂武的人都能看出功力。

彈幕齊刷「真功夫」。

但仔細觀摩，就能發(fā)現(xiàn)吊威亞的痕跡，也有觀眾懷疑部分鏡頭是倒放。

彼時深究卻不苛責(zé)「特效」。

一是出于對情節(jié)的驚奇與震撼。

二是來自于對演員的敬佩和體恤。

此外，武俠動作片逐漸衍生出的奇幻旁支，加上了更酷炫的爆炸、炫光等法術(shù)系特效效果。

《風(fēng)云》中，趙文卓飾演的聶風(fēng)入魔后失智。

手中的魔刀在對決中揮出了四十米巨刃的效果。

但「一眼特效」并不意味著劇情虛假。

而是對演員本身真實功力的進一步加持。

也正是因為合理使用特殊拍攝技術(shù)提高影片質(zhì)量。

才能在一代人心中留下獨特的記憶，種下俠義的種子。

真實期待過這世上真有劍氣、輕功與內(nèi)力。

曾經(jīng)的武打特效，是為真功夫錦上添花。

可現(xiàn)今卻本末倒置，特效被濫用成了偷懶利器。

技術(shù)的進步并未讓武打場面更加震撼。

反而縮水降級，越來越難看。

手一揮，劍一飛。

非但感覺不到武與俠，以及主角的強大。

倒讓劇情卻變得可笑離譜起來。

最基礎(chǔ)的，演員打戲的儀態(tài)就備受詬病。

《君九齡》中男主的輕功追逐戲被群嘲。

正是因為演員單吊威亞看起來都十分笨重。

離輕功強調(diào)的「輕俊」二字相距甚遠。

而在兵器使用與玩法上，也漸成荒謬之勢。

刀槍劍戟，神兵利刃，本是打戲的一大看頭。

如今卻只剩扎眼的特效，以及演員綿軟無力的持劍動作。

不久之前，焦恩俊在《小李飛刀》中的轉(zhuǎn)棍片段讓人驚呼。

原來這是不用特效就能完成的。

而觀眾之所以有此驚嘆，正是因為有此功力的演員越來越少見。

其實，「挽劍花」一式本是劍術(shù)的基本功。

掌握技巧，肯下功夫，就能習(xí)得。

如今卻幾乎全都依賴特效完成。

可如此一來，非但沒有展示出應(yīng)有的俠氣。

反而呈現(xiàn)出一種轉(zhuǎn)方向盤的既視感。

演員腕力虛浮，自然無法有力持劍。

劍是君子器，能舞亦能武，如今卻美與力全無。

不僅如此，刀的力量感也成了笑話。

軟綿綿的動作宛如在拉面，不明所以。

而曾經(jīng)的軟兵器以柔態(tài)擊勁力，舞動之間看得人膽戰(zhàn)心驚。

《方世玉》中一根麻繩也能被玩出花。

觀眾能目睹繩過之處，有實在招式與擊打反應(yīng)。

而如今卻只剩極為艷麗炫目的特效，以及演員簡單的慢放動作。

一頓操作之后沒見到一處實擊，卻莫名其妙威力無比。

與此同時，主角的各種頂尖武力值變得全靠臺詞烘托，實際開打卻全是假把式。

劇方不再追求更真的功夫，而追求更真的特效。

似乎任何人只要有后期加持，就能輕易成為四海八荒第一高手。

特效的濫用，讓打戲成了外強中干實則乏味的雞肋。

如此一來，趙文卓的真功夫被慣性的質(zhì)疑波及，也就不奇怪了。

武俠式微，打星斷代，動作戲愈發(fā)兒戲。

是觀眾不想再看落后的冷兵器互搏嗎？

實則不然。

觀眾有多少次在各種打戲的營銷中敗興而歸，就有多想撥開被糊了八層特效的畫面，看到一場清爽實在的打戲。

正如趙文卓視頻之下的最熱評論，就是對沒有優(yōu)秀作品來呈現(xiàn)一身好功夫的惋惜。

其實，與其說是沒人看，不如說是觀眾早已慣性失望。

在武術(shù)指導(dǎo)行業(yè)凋零與資本綁架之下。

很難再呈現(xiàn)出記憶中精彩的武俠打斗場面。

但觀眾對于優(yōu)秀武俠作品和精彩打戲的熱情仍在。

2010年，電影《劍雨》上映。

初期因情節(jié)大膽詭譎，接受難度高，評分甚至才剛破5分。

但如今在同行襯托之下，步步攀升至7.6分。

電影中，女主角細雨本是頂尖殺手，搶獲至寶后逃匿。

她手上人命無數(shù)，一身血腥戾氣。

卻因緣際會被鐘情之人點破心魔，改頭換面回歸平靜生活。

還與江阿生結(jié)為連理，想就此安度余生。

但意外接踵而至，多年后舊敵尋來，紛爭再起。

細雨曾為情棄劍，如今為愛再度持劍。

故事中有愛恨情義，也有血雨腥風(fēng)。

如今幾近絕跡的武俠氣息彼時尚存其中。

其間打戲更是意境美感與實招俊力相融。

破敗廟宇之內(nèi)，僧人對細雨的點化與救贖情藏于招內(nèi)。

慢鏡頭在這里，點破的是招與心的細微漏洞。

而細雨與丈夫江阿生原本各有秘密。

卻在相伴中感情漸篤。

兩段夫妻互救的打戲也頗具看點。

評分回升的背后，隱藏著觀眾真實的選擇。

而對于優(yōu)質(zhì)打戲的自主挖掘，也是證據(jù)。

兩年前，電影《征途》里的金剛小妹一角憑兩場驚艷的打戲出圈。

扮演者林辰涵出演此角時，只有13歲。

可見年齡并不能構(gòu)成打戲力度不夠的理由。

演員本身并無武術(shù)功底，全靠刻苦訓(xùn)練。

相比之下，直接使用特效確實更省時省力，但效果也必定大打折扣。

《繡春刀2》中，丁白纓一角劍術(shù)凌厲，一刀斬斷了沈煉的兵刃。

辛芷蕾憑借這一斬頗受好評。

讓觀眾看到了她在文藝片之外的演繹可能。

短兵相接，沒有耍滑的空間。

沒有武術(shù)功底，靠演員本人自己勤能補拙。

對于優(yōu)秀打戲，觀眾自然喜聞樂見。

可相對于一招特效秒天地的場面，想要做好一場實實在在的打戲難度自然更高。

前期訓(xùn)練積累、中期拍攝時間、后期剪輯要求也都隨之難度升級。

成本的增加并不能保證效益。

資本流量系統(tǒng)之下，打戲的含金量也就逐漸縮水。

而與之配套的打星、武指、武俠片等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也隨之或式微或斷代。

放眼如今，有實力經(jīng)驗又正當年的打星四散零落。

像是少林小子釋小龍。

或是曾與李連杰一同主演電影《赤子威龍》的謝苗。

都因沒有合適的作品演出機會，只能在網(wǎng)絡(luò)電影中展現(xiàn)功力。

曾出演《寶蓮燈》并在其中有精彩打戲表現(xiàn)的曹駿，也在綜藝中直言無戲可拍。

最近才在電視劇《底線》中露面。

其實，武俠從不會過時。

中國武俠之所以能獨步世界之林，靠的正是一個個實心的拳頭。

兵器雖冷，但優(yōu)秀創(chuàng)作者投入其中的熱忱觀眾仍有感知。

比起如今看似眼花繚亂卻虛浮的打戲。

反而是在那些特效不絢麗的時代里。

卻誕生出了那么多絢麗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