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文字中證道。——唐淚

電影《寒戰(zhàn)》系列。

是香港影史上不可多得的里程碑式作品。

而對該系列電影的評價。

必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高。

原因很簡單。

編、導、演俱佳。

再攜跳出傳統(tǒng)警匪窠臼、開創(chuàng)新路的絕對優(yōu)勢。

列入經(jīng)典是一種必然。

唯待時間發(fā)酵。

但從傳統(tǒng)角度而論，該系列尚不圓滿。

因為應有“三”之變。

常規(guī)情況下。

但凡開拍系列電影，皆會以“三”為起碼的圓滿之數(shù)。

比如有《無間道3》、《竊聽風云3》、《醉拳3》以及待映的《掃毒3》，還據(jù)說《拆彈專家3》也在籌劃之中。

那么作為期待值極高的系列電影，《寒戰(zhàn)3》其實無論如何，都理應接續(xù)。

電影也于2016年、2018年與2020年分別傳出過開拍系列第三部的消息，但最終皆被擱置，最開始可能是演員檔期的協(xié)調或者投資方戰(zhàn)略布局的原因，但一再延誤之后，最大的阻礙卻變成題材的敏感和編劇的難以著手。

不過恰如《無雙》劇本也曾壓箱底十年。

有些題材的問題，也是“此一時，彼一時”的情狀。

但《寒戰(zhàn)3》面臨一個很嚴峻的現(xiàn)實，也就是主演之一的演員梁家輝，年齡尤為偏大，已年屆六十四歲，而從近期照片觀察，真正可謂“肉眼可見”的衰老。

若續(xù)集啟動，他還可能出演嗎？

最開始，可能沒人能想到《寒戰(zhàn)》會如此精彩。

香港電影中，警匪片多如牛毛，也幾乎任何警銜的人物角色都出現(xiàn)過。

但沒有任何一部電影，走出來過如此個性鮮明的警隊高層人物，而且一來就是兩位，管理組警務副處長、行動組警務副處長。

在人物塑造及細節(jié)表演上，兩個人都沒有先例可援。

兩位新人導演，在劇本階段就鎖定了郭富城和梁家輝的出演，再由安樂老板江志強出面敲定主創(chuàng)陣容。

而郭富城自《殺人犯》開始，就與江志強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，包括他那部巔峰之作《最愛》，也是經(jīng)由江志強推薦給顧長衛(wèi)導演的。

但對郭富城而言，最大的收獲其實是和梁家輝正面對陣。

毋庸置疑，在《寒戰(zhàn)》之前，郭富城的影路其實類似于在玩“單機游戲”。

撇開并不專注的九十年代，就從《柔道龍虎榜》開始，無論是古天樂、鄭伊健、吳彥祖，還是廖啟智、張鐵林、郝蕾、楊采妮甚至是章子怡，其實都算不得真正的“絕頂高手”。

這個階段他確實有了足夠的成長，也交出了《父子》和《最愛》、《浮城大亨》這樣頂級品質的作品，但仍然缺乏與頂級高手過招的經(jīng)驗。

所以《寒戰(zhàn)》更像郭富城演技進階后的第一場淬煉。

王晶看了《寒戰(zhàn)》，說這是年度十二月前最佳港片，又說梁家輝是向來都好，但郭富城令他驚喜，贊其深沉內斂，是真正影帝級的演出。

而這一次的梁家輝，其實并不只是“向來都好”。

他慣性沉落于角色底層，再走出來一個“真實”的角色，這種表現(xiàn)確實一直都相當穩(wěn)定，幾乎很少出現(xiàn)他理解并展現(xiàn)不了的角色，所以“千面影帝”就成了他的最佳注腳。

故而梁家輝的確是很強大的一個演員。

但也如此前所言，他始終有一個弱點，也就是情緒的層次表達與爆發(fā)力，通過《愛在別鄉(xiāng)的季節(jié)》、《情人》、《黑金》及《我的教師生涯》這幾部電影觀察，這個弱點就一覽無余。

他的強項始終在技法層面，也就是對人物細節(jié)的臨摹，包括微表情的處理，都盡顯功力。

郭富城則相反，基于共情能力的強大與天賦情感的豐沛度，在情緒層次與爆發(fā)上就特別突出。

無論是早期的《赤腳小子》、《浪漫風暴》，還是主攻影壇之后的《三岔口》、《父子》、《最愛》和《浮城大亨》，甚至也包括這部《寒戰(zhàn)》，其情緒的鋪墊、層次以及漸進或者迅疾爆發(fā)，皆可信手拈來，全無半點勉強。

兩位演員的特性，被陸劍青和梁樂民抓取了，所以兩個角色其實都是量身定制的。

但郭富城在表演上略遜，在獎項上大敗。

有另外一層原因。

很簡單。

商業(yè)與文藝，不但在藝術形態(tài)上涇渭分明，就連表演的要求和評判標準都是不一樣的。

這個階段的郭富城，可持電影《最愛》，在文藝類型的表演上傲視群雄，但他此時其實尚無商業(yè)類型在“演技”能力方面的代表作。

刨除九十年代初“當紅期”的部分電影，也就只有《風云雄霸天下》、《公元2000》、《雷霆戰(zhàn)警》、《浪漫櫻花》、《沖鋒陷陣》、《三岔口》和《風云2》、《全城戒備》這八部電影，是《寒戰(zhàn)》之前的商業(yè)電影足跡。

如何能敵梁家輝的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？

而《寒戰(zhàn)》這部電影，主要還是著墨于快節(jié)奏的博弈對沖，留給演員展現(xiàn)表演層次和內心的機會并不多，所以也并不是郭富城尤其擅長的那類深度型電影，但給梁家輝的戲份就恰好令他“如魚得水”，換言之，商業(yè)表演歷練并不充分的郭富城，遇上了最強形態(tài)的梁家輝。

但回過頭來看，《寒戰(zhàn)》與《無間道》的差異，除了電影形態(tài)之外，還在于內心戲的刻畫，錢嘉樂中槍犧牲與郭富城夜半歸途的悲愴，欠缺足夠的鋪墊與渲染，也并不是全片最高潮的劇情設計，而《無間道》中梁朝偉的那場戲，堆積了情感并予以了點題，自然就有鬼斧神工之妙。

這其實就是商業(yè)與藝術的平衡度問題。

它并不在于戲份的傾斜，而在于劇情的設計、恰當走向與駕馭。

所以《無間道》確實有驕橫的理由。

而這一次的表演，郭富城可謂雖敗猶榮。

零瑕疵正氣與沉穩(wěn)壓場的表現(xiàn)，收獲了相當多的認同。

不知道他在私底下復盤過多少次，但兩部《寒戰(zhàn)》的表演，似乎都化作了他的進階養(yǎng)分，在2018年的《無雙》中全面爆發(fā)，以不可置疑的姿態(tài)，登頂了商業(yè)類型表演的巔峰。

相對《無間道》和《寒戰(zhàn)》，電影《無雙》有一種駁雜的姿態(tài)。

它的劇情、角色和表演要求，復雜程度都要遠超另外兩部電影，里面星羅棋布著罪案、人生、愛情、執(zhí)著與悲憫、愛而不得、窮兇極惡、換臉、卑微、幻想等等要素，甚至可以理解為“警匪外衣之下的小人物黑化史”。

郭富城的駕馭與創(chuàng)作，恰如莊文強導演所言，甚至超出了他和電影本身的需要。

這是一種能力和心態(tài)上的脫胎換骨。

經(jīng)此一役。

電影《寒戰(zhàn)3》其實更尤其值得期待。

老而彌堅的梁家輝，與再度脫胎換骨的郭富城，再遇之戰(zhàn)。

很難想象會有何等精彩。

但電影后續(xù)杳然。

而人生易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