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多歲時,他倆都是先工作,后考的大學(xué)。
杜憲在門頭溝,陳道明在天津。
杜憲在軸承廠的食堂當伙夫,一做就是7年。
陳道明在天津,是人民藝術(shù)劇院里的小演員。
23歲,杜憲走出食堂,考上了北京廣播學(xué)院。
比杜憲小一歲的陳道明,依舊在天津的人藝工作著。
陳道明還不知道,他在單位里的恩師,就是杜憲的舅舅。
于是,緣分便在不知不覺間展開了。
1978年的暑假,杜憲和同學(xué),
一起到秦皇島、北戴河出游。
出游的最后一站是天津。
杜憲來到天津,順路便去了舅舅家。
剛到天津,舅舅開門見山:
說外甥女來得正好,要給她介紹一個不錯的小伙子。
舅舅的一番話,立時讓杜憲羞了臉。
腦海中隨即浮現(xiàn)出了“相親”這個詞。
舅舅看出了外甥女的小心思,
然后便以教學(xué)的名義,把陳道明叫了過來。
陳道明事前也不知情。
到了老師家里,
才發(fā)現(xiàn)多了一個舉止端莊、容貌秀麗的姑娘。
兩個人就淺談了一會兒。
舉止斯文的陳道明,
給杜憲的第一印象很不錯。
舅舅還在一旁給自己的愛徒“幫腔”。
別看小伙子年輕,很有才氣。
兩個人開始聊文學(xué)聊戲劇。
從古典名著又聊到外國文學(xué),
由于話題投機,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。
當天告別時,陳道明還給了杜憲兩張劇院的票。
他邀請杜憲去看話劇《彼岸》。
劇中的陳道明可是主演。
第二天,杜憲興致勃勃地拉著表姐一起去了戲院。
可從開場仔仔細細看到結(jié)尾,
杜憲一直沒有找到陳道明的身影。
散場后,陳道明立刻找到杜憲說明原委。
原來劇中的主角有兩個人飾演。
今天登場的恰巧是另一個演員。
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,
陳道明隨后邀請杜憲一起吃了頓飯。
一個暑假下來,兩個年輕人的心便靠在了一起。
杜憲隨后返回北京繼續(xù)學(xué)業(yè)。
那個時候沒有手機,電話也不普及。
兩個人日常聯(lián)系,只能靠青鳥傳書,傳遞彼此的思念。
雖說北京到天津的距離并不遠,可交通不太便利,
這可給異地戀的兩個年輕人制造了鴻溝。
時間一長,陳道明對杜憲的思念便不能自持。
有一回給杜憲寫信,
陳道明表達了自己想去北京發(fā)展的愿望。
在信的末尾,他還特意用其他顏色的筆寫了一句:
這樣,我們每天都能見到彼此了。
其實除了想和戀人拉近距離,
陳道明的內(nèi)心還有另外一種想法。
杜憲在大學(xué)深造,自己也應(yīng)該努力考上好學(xué)校。
只有這樣,做她的男友才能更有說服力。
就這樣,在另一半的召喚下,
他在第二年,以優(yōu)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央戲劇學(xué)院。
報道那天,杜憲特意來看望男友。
兩人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,
陳道明告訴杜憲,
正是來自你的壓力,讓我有了無盡的動力。
他們從此不用再互寄書信了。
兩人的學(xué)校雖然不在一起,但每周都有機會見面。
杜憲是北京人,
因為父親是教授的緣故,家在清華大學(xué)內(nèi)。
每周末回家之前,
她都是先去中戲見一見男友。
兩個人的關(guān)系也越來越緊密。
但是拉近了距離,
同時也放大了彼此身上的瑕疵。
性格迥異的兩人,有時候也會吵架。
陳道明性子急。
既然是吵架,就喜歡疾風(fēng)驟雨,
彼此毫不相讓。
等到吵過了冷靜下來,事情便過去了。
偏偏杜憲個性沉穩(wěn),
不喜歡爆火炒豆般的爭論。
每次兩人發(fā)生矛盾分歧,她都一言不發(fā)。
冷凝的氛圍,讓一旁的陳道明幾乎要窒息。
他大吵大鬧著,期望著女友跟自己大鬧一場。
可越是這么想,
杜憲偏是表現(xiàn)出一種“冷戰(zhàn)”的姿態(tài)。
如此一來,陳道明仿佛雙拳砸進了棉花堆里。
這種感覺,更是讓他暴怒不已。
他總是跟杜憲說,
以后再發(fā)生爭吵,你也把心里話說出來嘛。
于是又一次吵架的時候,杜憲當真嘗試了一把。
她把心里話全部倒了出來。
可沒想到陳道明聽后,卻更加怒不可遏。
他說女友變了,以前不是這樣的人。
杜憲一聽自然也更加來氣。
明明是你讓我跟你吵的,我說了實話又說我變了。
傷心的杜憲,直接說出了要分手。
陳道明也在氣頭上:分就分!
賭氣和爭吵變成了實際行動。
兩人各自把送給對方的禮物要了回來。
但要回禮物的一霎那,陳道明基本上就后悔了。
接下來的一段日子,他整天魂不守舍。
無心上課、無精打采,同學(xué)也都看出了他的心思。
有同學(xué)就去找杜憲,說陳道明心里還裝著她。
保不齊這些說客,就是陳道明自己發(fā)動的。
不管怎樣,效果還是有的。
輪番勸說中,杜憲便就坡下驢了。
實際上,兩人并沒有實質(zhì)性的矛盾。
分手,也不過是戀愛中的一段插曲罷了。
中戲校門外的公交站,
是他們每周經(jīng)常碰面的地點。
每次杜憲來看望他,
還沒有下車的時候,就遠遠望見陳道明站在那里。
這里也就成了他倆愛情的見證地。
但和好如初后,吵架仍舊繼續(xù)。
有一個周末,因為倆人再次冷戰(zhàn),
杜憲本想著放學(xué)后直接回家的。
可她仿佛夢游一般,還是來到了中戲的門口。
在門口徘徊了一陣,杜憲決定回家。
就當她要去等車時,
突然望見那個熟悉的身影,也在附近踱步。
兩個人都看到了彼此。
杜憲上前問他:為何還要在這里等我。
我想你肯定會來,就想看你一眼。
沉默了一下,杜憲問道,那我要是不來,你怎么辦?
陳道明說,你今天要是真沒來,我明天就去你家找你。
又是良久的沉默,
之后,這對年輕人的手便牽到了一起。
多年以后,有人問起陳道明。
你和杜憲生活中從不吵架,真的假的?
陳道明肯定的說,是真的。
因為我倆的火氣,在戀愛時都早已撒完了。
杜憲畢業(yè)后,分配進入中央臺做播音員。
陳道明晚一年畢業(yè)。
1982年,他被分配到了中央臺的電視劇制作中心。
這年的夏天,兩個人從戀人變成了夫妻。
沒有奢華的喜宴,沒有漂亮的婚紗,
就連新婚的房子,也是陳道明租的。
雖說八十年代單位管分房。
但陳道明和杜憲都是剛畢業(yè)參加工作的新人,
分房這種事,他們一時還沒有資格。
除了日常在單位播音主持。
有點閑暇時間,杜憲還用在了學(xué)習(xí)充電上。
早上6點,杜憲就得趕到單位值班。
如果當天有她的播音排班的話,
下班的時間通常還會推遲。
即便如此,杜憲還是堅持在下班后,
到語言學(xué)院去學(xué)習(xí)英語。
如此一來,她不但很累,
而且家里有點什么事,也全部得是丈夫處理。
雖說此時的陳道明還沒有名氣,拍戲邀約不多。
但他也有自己的工作,也得經(jīng)常外出。
于是,小兩口都是長時間不著家。
每天晚上回來,杜憲面對的永遠是清鍋冷灶。
結(jié)婚第一年,不要說度蜜月,
就是兩個人坐在一起,好好吃頓飯的機會都不多。
再后來懷孕,因為播音組人手不夠,
杜憲還一直堅持上班。
陳道明擔(dān)心妻子的身體。
有一次他告訴杜憲,請一段時間假照顧她。
杜憲卻說,我能把自己照顧好,你要以事業(yè)為重。
隨著天氣轉(zhuǎn)冷,他們租住的房子沒有暖氣。
杜憲不得不重新找房子。
后來搬家,也都是同事幫忙處理的。
1985年女兒出生時,
陳道明正好在外地拍戲。
為了不影響丈夫工作,杜憲沒有告訴他。
直到女兒滿月,陳道明才趕回了北京。
女兒的降臨,讓夫妻倆變得更加忙碌。
半年后,因為彼此的工作都脫不開身,
他們只好把女兒送回天津,由爺爺奶奶來照看。
平日里,只有當陳道明不拍戲,杜憲沒有排班的時候,
兩個人才有機會去天津看看女兒。
一家三口分離的日子,持續(xù)了四五年。
隨著陳道明出演《末代皇帝》的一舉成名,
夫妻倆終于有了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。
女兒被接回北京,一家三口也終于團聚。
再后來,隨著杜憲的辭職,
她也終于有時間,在家過一過相夫教女的日子。
那是1992年,距離她和陳道明結(jié)婚已整整10年。
突然沒了工作的牽絆,
杜憲的精力一下子全都放在了丈夫與女兒身上。
那段時間,她一改之前的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,
幾乎天天到家附近的菜市去買菜。
悠閑的狀態(tài),儼然已成了十足的家庭主婦。
據(jù)說杜憲的廚藝不怎么樣,
每次拿得出手的,也就是北方常吃的燴菜。
陳道明每次倒是吃得有滋有味。
但看著妻子每天忙碌在灶臺和家務(wù)之中,
他內(nèi)心深處很不是滋味。
陳道明很清楚,雖然妻子嘴上不說什么,
可眼下的這種家庭主婦生活,
并非她內(nèi)心真正想要的。
為了不讓妻子在瑣碎的日子里沉淪,
陳道明建議杜憲,不妨去國外走走看看。
于是在當年的秋天,
杜憲飄洋過海,去了佛羅里達游學(xué)。
陳道明擔(dān)心妻子一人在外,便一同陪著去了。
第二年回國,又是在丈夫的鼓勵下,
杜憲與幾個朋友一起,成立了文化影視公司。
重新忙碌起來,陳道明則特意回歸了家庭。
他的名氣雖然一天天增長,
但拍戲之外卻深居簡出。
不是必要的活動,絕對不參加。
陪伴女兒、輔導(dǎo)她的課業(yè)、給妻子做做飯,
成為陳道明工作之余的“首要任務(wù)”。
轉(zhuǎn)眼到了1997年,杜憲的生活再次迎來轉(zhuǎn)變。
這一年,鳳凰衛(wèi)視想邀請她重新“出山”。
但杜憲覺得,女兒離不開媽媽,
再加上家里的老人年紀大了也需要照顧。
她不想去。
陳道明的想法則和妻子不同。
他建議杜憲去做。
畢竟專業(yè)才干再不施展,就沒機會了。
杜憲最終聽從了丈夫的建議。
重新做回主持人后,她在鳳凰臺主持了兩檔節(jié)目。
此時女兒陳格已一天天長大。
夫妻倆都認為,應(yīng)該把她送到國外去讀書。
可讓一個孩子遠離父母,奔赴異國他鄉(xiāng)生活學(xué)習(xí),
杜憲作為母親,內(nèi)心極其不舍。
她把女兒親自送到了英國。
當著女兒的面,杜憲還能強忍著。
等到在回國的飛機上,不管空乘的目光多么異樣,
作為一個母親,她哭得稀里嘩啦。
再后來關(guān)于女兒在外求學(xué)的事,
杜憲從來不愿意多講。
因為她覺得送孩子出國求學(xué),
在當時的國內(nèi)沒有普遍意義。
畢竟,女兒求學(xué)的費用不低。
而國內(nèi)絕大多數(shù)的家庭都做不到。
杜憲不想因為家庭的特殊,而被過分聚焦。
另一邊,越發(fā)走紅的陳道明也是如此。
陳道明極少接受采訪。
遇到記者,談?wù)摱嗟囊彩菓蚝凸ぷ鳎羌彝€人。
陳道明坦承,哪怕是逛街,
有時候妻子和女兒也不想跟他一起出去。
即便三個人一起出門,也會拉開一定的距離。
早先,杜憲的知名度高于丈夫。
后來丈夫的知名度又高過了她。
但不管什么時候,杜憲從不覺得自己是什么名人。
她不愿意在外面被人圍觀。
在鳳凰臺工作5年后,
杜憲又回到了母校擔(dān)任教職。
2010年,還有4年就要60歲的杜憲,
放下了一切工作,徹底回歸了家庭。
奔波這么多年突然閑下來,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早先因為忙碌,自己的廚藝一直沒有長進。
閑下來后,杜憲專門跟著大廚朋友學(xué)了幾手。
等到陳道明從外地拍戲回來,
她趕緊讓丈夫嘗嘗自己的手藝如何。
女兒陳格此時也已回國工作。
在吃過幾次母親做的菜后,
直夸她的手藝不輸任何專業(yè)的大廚。
杜憲聽后自然很開心,畢竟她又找到了自己的價值。
但是,丈夫畢竟還有各種戲約,
大部分時候都在外地奔波。
女兒陳格還在事業(yè)發(fā)展期,
就像杜憲的早年時光,平日里基本不著家。
所以,當父女倆外出后,
整個家大部分時間,就杜憲一個人。
那種孤寂感深入骨髓。
飯菜做得再好吃,也沒有人可以分享。
很快,杜憲就失去了做菜的興致。
無聊的杜憲,整天和家里的波斯貓玩。
她甚至用廢棄的牙刷,
把衛(wèi)生間的墻縫,都洗刷得光潔如新。
有一次,陳道明拍完戲回來。
發(fā)現(xiàn)家里的地球儀上,被標注了幾十個紅點。
他問杜憲這些紅點是什么意思?
杜憲說,這是她當初在鳳凰臺工作時,
跟著欄目組去過的那些地方。
聽著妻子的嘮叨,陳道明也明白她的心思。
于是從2012年開始,
陳道明也有意放慢了自己的工作節(jié)奏。
留下空余的時間,可以更多地陪伴妻子。
就這樣,夫妻倆提前過起了退休后的慢生活。
據(jù)說后來杜憲還專門給丈夫刻了一方印章。
印章刻的是“宅男不知老將至”。
從2012年至今,又是整整10年。
如今,無論是陳道明還是杜憲,
快要70歲的兩人,真的是步入老年時光了。
距離他們結(jié)婚,已過去了40年。
40年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,40年忙忙碌碌。
和其他藝人不一樣,
40年中這對夫妻,幾乎沒有任何緋聞。
從青年到老年,從烏發(fā)到白頭,
陳道明和杜憲都知道,
生活是過給自己的,不是過給外人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