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| 李北辰
來源 | 鯨落商業(yè)評論
其實早在三年前，流媒體電影就該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。
包括我在內(nèi)，許多人都為當年Netflix出品的《羅馬》錯失這座小金人感到遺憾，這部電影通過個人與大時代，敘事與抒情的無暇結合，向好萊塢證明了“網(wǎng)絡電影”同樣可以是幾近完美的藝術之作。
這么說吧，《羅馬》錯失這座小金人，不是《羅馬》的遺憾，而是當年奧斯卡的遺憾。
今年，雖然《健聽女孩》的藝術成就與《羅馬》不屬同一層級，卻也彌補了流媒體平臺的遺憾。眾所周知，它出品自Apple TV+，這是流媒體電影歷史上首次贏得奧斯卡最佳影片。在此之前，Netflix，亞馬遜，Hulu等流媒體平臺幾乎拿遍了所有奧斯卡獎項，唯獨缺少這座分量最重的小金人。
而這絕不會是最后一部奪得這座小金人的流媒體影片。
把話說得如此篤定，不僅是因為越來越多的電影大師轉投流媒體懷抱（相比起“摳門”的傳統(tǒng)片商，流媒體平臺才是創(chuàng)作者們最值得仰仗的金主），也不僅是因為電影界對流媒體影片的態(tài)度更為包容（《羅馬》沒拿獎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評委對流媒體的偏見），更是因為，與好萊塢相比，流媒體平臺既有“講好一個故事”的能力，也有“講好一個故事”的意愿。
講好一個故事
如你所見，最近些年，好萊塢作品正越來越“格式化”。
不提那些宏大場面，正邪易辨，特效頻現(xiàn)，情節(jié)荒誕的漫威大片，單說好萊塢的類型片，亦是套路滿滿——事實上，很多導演之所以瞧不上好萊塢，就是因為好萊塢總在復制同一個故事：通過講述弱者如何戰(zhàn)勝強者（強者可能是敵人，環(huán)境，或者內(nèi)心），勾勒個人英雄主義。
在對“一個好故事”的尊重程度上，流媒體顯然要更高一些。
一方面，流媒體與院線電影的最大不同，是觀眾更多是在電視，iPad，甚至手機上觀看影視作品，相較于場面和特效，故事和人物才是觀眾更在乎的東西。
另一方面，流媒體是做劇集起家的——盡管大銀幕看不上小屏幕，拍電影的看不上拍電視劇的，是好萊塢的公開鄙視鏈——但你也要知道，在小屏幕上演的劇集，每一季通常有10集或更多，每集有40-60分鐘，這意味著，相比起一部90-120分鐘的電影，流媒體可以用400-600分鐘講好一個故事，情緒上的合理鋪墊，情節(jié)上的娓娓道來，讓流媒體平臺能更細膩地刻畫出故事的縱深，人性的幽深。
更重要的是，一集接一集，一季接一季的劇集，不斷強化了流媒體平臺講好細膩故事的能力——當這些流媒體平臺“講故事”的能力駕輕就熟，再進軍電影界，那可真叫降維打擊，因為奧斯卡恰恰看中那些注重故事厚度，勾勒人性灰度的劇情片。
有人問，傳統(tǒng)片商難道都是大老粗，拍不出細膩的劇情片？
怎么可能，當然拍得出，但這不是能力問題，是意愿問題，因為這類電影通常叫好不叫座，除非情懷加持，否則他們必須考慮商業(yè)回報。
事實上，許多藝術性極強的作品，都是在得不到傳統(tǒng)廠商支持的情況下，靠著流媒體平臺的扶持而問世。沒有Netflix投資的上億美元，曾說出“如今的電影正在被系統(tǒng)性地貶低成‘內(nèi)容’”這種氣話的馬丁·西科塞斯就不可能拍出被派拉蒙拒絕的《愛爾蘭人》。
不只講好一個故事
又有人問，既然這類電影通常叫好不叫座，難道流媒體平臺就不考慮商業(yè)回報？
怎么可能，大家都是出來賣的，只不過賣的方式不一樣，傳統(tǒng)片商是一錘子買賣，是靠一部電影的驚艷來鎖定利益，賣的是“您來一次就行”；而流媒體平臺賣的是一段契約關系，是靠一部又一部好作品來鎖定利益，賣的是“您常來啊”。
這很好理解，流媒體平臺的主要收入來源是會員費，但他們無法靠一兩部爆款作品就把用戶“黏”在自己身上。
那怎么辦？換著花樣拍唄。
因此恰如一場軍備競賽，各大流媒體平臺都在增加內(nèi)容投入，Netflix去年內(nèi)容投資增長26%，達到136億美元，這個數(shù)字在好萊塢片商里僅次于迪士尼和華納兄弟；亞馬遜去年的內(nèi)容投入也超過了110億美元（包括音樂和視頻），不久前更是收購了好萊塢老牌片商米高梅，足見其擴大電影投入的野心；蘋果沒具體透露Apple TV+的內(nèi)容預算，但據(jù)富國銀行分析師預計，蘋果今年的內(nèi)容投資支出可能超過80億美元。
重點是，互聯(lián)網(wǎng)巨頭并不在乎一兩部作品的得失，而更在乎平臺整體的吸引力。這意味著，他們必須一部接著一部拍出好作品，才有資格催促會員趕緊續(xù)費；他們必須不斷奔跑，才能讓用戶留在原地。
這對他們很殘酷，卻是對會員的眷顧。
就像科技觀察家王煜全所言：“流媒體平臺是靠不斷推出成功電影或電視劇的續(xù)集，這就保證了能夠從好作品上持續(xù)產(chǎn)生收益。同時在制作這類劇集的過程中，也鍛煉出了講故事情節(jié)，重敘事邏輯和演員的表演功力，從而能夠持續(xù)不斷地推出好片子。用訂閱制的模式，流媒體平臺做大了，用戶數(shù)量大而且收入穩(wěn)定，自然更愿意拍那些感人至深的片子，而不再去追求一部電影大賣的大制作……這種模式鎖定了觀眾長期的觀看與互動，使用戶對平臺制作的內(nèi)容產(chǎn)生了足夠的黏性，從而反過來也給足了平臺持續(xù)制作優(yōu)質(zhì)內(nèi)容的動力。”
嗯，某種程度上，這次奧斯卡與其說是《健聽女孩》這部電影的成功，不如說是流媒體平臺訂閱制模式的成功。
至于這次《健聽女孩》獲獎能為愛奇藝等國內(nèi)流媒體平臺帶來什么啟發(fā)，則是另一個更復雜的問題，咱們改日再敘。
作者：李北辰（微信公號：鯨落商業(yè)評論）
